印度最高法院于这个月作出裁定,废除了一项自1914年以来便在当时的英属印度执行的法令,该法令禁止妇女在酒吧中担任调酒师。按照报道此事的《纽约时报》的说法,此项裁定“不但使人可以为这个国家社会风气的改善而浮一大白,还使印度妇女得到了从事新经济当中报酬最丰厚的行业之一的机会”,实在是可喜可贺。
《纽约时报》如此热情洋溢地报道此事是很容易理解的,文章的作者SominiSengupta虽然现在住在南加州,为美国报纸工作,但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印度女性,生于加尔各答,而且年轻时还当过鸡尾酒女招待。
在这个问题上,她显然比一向自诩作风严谨的印度本土记者们更有发言权,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印度的报纸没有怎么提到这条消息。
不过,要说印度媒体不在乎本国女调酒师队伍的扩大显然也不是事实。5年前,《印度时报》还曾报道过“上海惟一女酒保”SonaliMul鄄lick的故事。以调制“脑震荡”闻名的Sonali小姐就是一位印度人。当年她是不是因为在印度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才来上海,如今已无从查考,而且也不再重要。因为有了印度最高法院的裁定,29岁的Sonali小姐以及任何有志于此的印度女性都可以和男人一样平等地站在吧台后面表演调酒技艺了,就像72岁的帕蒂尔女士可以和男人一样参加选举并当选印度共和国的总统一样。
年终岁尾,人们总喜欢搞个本年度“十大”、“十佳”这类的排行榜,如果要排一个“2007年印度性别平等十大新闻”的话,为女性调酒师开绿灯和选举女性担任总统应该都可以上榜。当然,对于一个至今女性识字率仍远远低于男性且不时传出寡妇殉葬的消息的国家来说,能否找到有关性别平等的十条新闻尚存疑问,但无论如何,一个女总统的出现显然会极大地使印度在性别平等方面的国际形象得到改善。
这并不是说印度的女性政治时代肇始于帕蒂尔女士,实际上,印度,连同整个南亚地区,是这个星球上巾帼驾驭须眉现象最普遍的区域之一。在印度,自1964年底到现在的43年里,英·甘地和索·甘地这婆媳俩统帅国大党的时间长达30年。在巴基斯坦,穆斯林世界首位女总理贝娜齐尔·布托如今正率领奉其为终身主席的人民党卷土重来。在斯里兰卡,曾有过班达拉奈克夫人和库马拉通加夫人这对母女分别出任总理和总统的政治奇迹。在孟加拉,1990年以后的政治史几乎便是齐亚·卡莉达和谢赫·哈西娜的恩怨史。只有尼泊尔、不丹和马尔代夫的妇女迄今仍然没能取得其他南亚四国姐妹们的政治成就。
就女性政治精英而言,南亚妇女显然有资格傲视全球。不过,显然这和南亚大多数妇女的实际政治和社会地位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帕蒂尔女士所担任的职务,之前先后由纳拉亚南和卡拉姆担任,前者是印度种姓制度下的“贱民”,后者则是穆斯林。“贱民”、少数民族、妇女———由这些群体中的代表人物出任毫无实权的国家元首,与其说代表了印度民主制度的进步,还不如说只是民主制度的一个姿态而已。
就连英·甘地等一干大权在握的南亚女性政治家,能够号令群雄的根本原因也不在于这些国家已经发展到性别已经不复为一个政治议题的高度,而是南亚地区深远的家族政治传统以及那些权倾天下的政治豪门往往男丁不旺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男丁不旺,这个问题的答案则浸透了鲜血,正是由于拉·甘地、阿里·布托、齐亚·拉赫曼以及穆吉布·拉赫曼等等南亚地区叱咤风云的政治豪门掌门人的悲剧性下场,才迫使他们的遗孀或者孤女不得不披挂上阵,让“杨门女将”的故事在南亚不断重复。这很难被作为女性政治地位高或者民主制度的进步的证据,不是吗?
如果要把“2007年印度性别平等十大新闻”排个顺序的话,女调酒师的合法化应该比女总统的出现占据更加重要的位置,因为至少调酒行业能向女性提供的就业机会比总统这一行业多得多。 |
|